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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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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意到那對主仆還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,白慕巧呼吸突然變得急促。

不!不要再看著她了!

她站起身,一手掩著疤痕,踉蹌地越過她們欲離開暖閣,無心計較擅闖暖閣的人其實是她們。

趙寧純從小到大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,沒經歷過什麽磨難,旁人也總是迎合著她,她無法理解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話是多麽傷人,反而對白慕巧不理會她,起身就要離開的反應,覺得很無禮,她從沒被人這麽無視過。

她抓住白慕巧的手,不讓她離開,「站住!」

「放手!」白慕巧驚惶得像是被蛇咬了一樣,臉色蒼白,偏偏趙寧純的婢女也跟著靠近她,她手上的燈籠,透著白紙內的火光,掀起了她曾受困在大火裏的可怕回憶。

她怕火,很怕很怕,就算入夜,也不願意點上燭火,只靠著微弱的月光視物。

因為恐懼加上緊張,白慕巧和她們拉扯沒多久,竟然昏倒在地。

趙寧純和宓兒兩人不禁錯愕,手足無措。

在此同時,她們背後傳來盤碗落地碎裂的聲響,雲虹奔到白慕巧身旁扶起她,驚叫道:「你們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麽?!」

白慕巧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。

數日來,她總是痛醒又睡著,天天除了服用湯藥,就是睡覺。

為什麽傷疤會痛得如此難受,就像剛被燒傷那段日子一樣,這些年內從沒這麽嚴重過。

睡著時雲虹也很難叫醒她,她一醒就會痛得臉色發白,說不出話,雲虹便會立刻去煎止痛藥給她喝。

通常雲虹也會勸她吃點食物,雖然她沒什麽胃口,但在雲虹擔心的目光下,她總會勉強吃幾口,然後沐浴完就臥床沈沈睡去。

身心總是覺得好累,有時候睜開眼,也不曉得是白天還是黑夜。

聽雲虹說,擅闖暖閣的人,是來王府作客的雅郡王的表妹趙寧純,據說那日她和家人吵架了,所以來借住幾日。

趙寧純有請婢女宓兒來轉達歉意,因為她病倒的事情,也讓趙寧純被雅郡王罵了一頓。

既然對方道歉了,也沒什麽好計較的,她請雲虹回覆,不必介懷。

只是她的內心依然愁雲密布,虛弱的身子也出不了房門。

白慕巧看似在休養,卻更像是將自己困在房內,逃避著一切。

這一日,睡夢中,仿佛聽到有人在房裏說話,但是她聽不清楚內容。

不曉得是不是錯覺,好像有只手輕柔撫過她右臉上的傷疤,帶著憐惜的味道,來回摩挲的指腹有些粗糙,不像是雲虹的手。

然後,濕潤的感覺印上了她的傷疤,不像布巾,也不像手……卻讓她的心有些騷動。

是誰……他每一分碰觸都帶給她陽光般的感覺,仿佛她的疤痕一點也不醜?

當她再次睜開雙眼,朦朧之間,透過窗欞迤邐而入的曰光中,看見床側有抹身影坐著,身形好看,給她一種很溫暖的感覺。

但當她的視線漸漸清晰,對上他那雙悲痛的眼眸和修長的身形,覺得有些似曾相似,忽然腦中閃過一幅畫面——

有人趴在河中央的大石上,大半身軀浸泡在水中,看起來半死不活,狼狽不堪。

她拍打著他的臉頰要他清醒,他那極欲活下去半醒眼神,讓她拚命將他拖回岸邊。

白慕巧脫口迷茫地問:「你是三年前河邊受傷的那位公子嗎……」

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在跟誰說話,那人一聽了她這句話,呼吸突地急促了起來,他的身影罩住她,兩手撐在她臉頰的兩側,俯下身,吻了她柔軟的唇。

她錯愕得無法思考,對方的俊顏如此靠近而清晰,他的呼吸全撒在她臉上,嘴唇上的熱度是如此真實,那雙深潭似的眸底蕩漾著她看不懂的情感,讓她幾乎快暈過去。

他退開時,帶著笑意地說道:「你終於想起來了。」

想起來?想起什麽……

她望著眼前的人,思緒慢慢恢覆,這張俊臉……

這人不是雅郡王嗎?!

「王、王爺……」她瞪大眼眸,不禁結巴起來,臉也發燙了起來,不敢相信他剛才竟然輕薄了她。

她驚慌失措的反應令他一笑,「吻都吻了,本王不會道歉的。」雖然是因為一時喜悅而沖動吻了她,但他發現他喜歡吻她的感覺,能瞬間掃去他從太醫那裏聽到她的病因時,惱恨著自己的心情。

他得承認,他忘了荊師傅的交代,也忘了自己想帶她走出喪父之痛,找回她原本琴音的事情。

即使嘴上說著給她機會彌補欺騙他的過錯,但是他卻因未完全調適好心情和受損的自尊,所以一直避著她。

如今望著她病懨懨的臉蛋,連睡著都不安穩的模樣,他很自責。

因為太在乎,所以他迷失了自己,忘記原本的目的,直到被這份懊侮打醒。

太醫對白慕巧的傷疤會痛這一點感到困惑,問了雲虹關於白慕巧這幾年來的病況,才知道這些年來她的傷疤一直都會隱隱作痛,但痛得如此嚴重的狀況,卻是從未有過。

由此太醫推斷,這是心病,是她對自己容貌的缺憾始終無法釋懷,以及內心總是憂慮,十分不安的關系,而這次的劇痛更是直接證明了這一點。

他聽了太醫的分析,心裏對白慕巧的狀況十分擔憂。

雲虹也趁機替白慕巧解釋她騙他的苦衷,近年白府的商行經營不善,將來恐怕會就此敗落,因此,她才幫助繼母和繼妹欺騙他,希望妹妹能嫁得好資助他們家,此舉也是出於一片對她已逝爹爹的孝心,希望他不要再怪罪她。

就此他才了解到,她是一個脆弱但願意去承擔事情的倔強姑娘。

他不想再跟她計較什麽了,也決定放棄那無用的自尊。

他已做了決定,從今而後,他會代替她去世的爹,成為她的支柱,陪她恢覆精神。

然而不知他心思的白慕巧,對他理所當然的輕薄,腦中亂成一團。

不會道歉?王爺這是在欺負她嗎?!

但她又覺得不可思議,她這張被毀容的臉,怎麽可能吸引王爺呢?

她望了眼周遭,沒有雲虹的影子,而自己身上又只穿著單衣,不禁揪緊自己的衣襟,臉紅慌道:「王爺……您、您能離開房間一會兒嗎?」

易風行打趣地看著白慕巧臉上閃過很多情緒,驚慌失措地像只小兔子,更忍不住想逗她,「為什麽?」

為什麽?!她不禁睜大眼,這擺明是明知故問。

「小女子衣著不整……」

「本王不在意啊。」他輕佻地道。

她深吸口氣,既然婉轉的說行不通,她就挑最嚴重的提醒他,「孤男寡女在同一室,這於禮不合……」

他依舊神色愜意,修長的食指掏起她披散在床上的一綹青絲,在手中以指腹輕撫,「你想要本王對你負責?」

白慕巧看他親昵地把玩她的頭發,她覺得有熱度從頭發傳來,讓她不只臉,連脖子都紅了。

他反過來挖坑給她跳,又壞又惡質,卻又令她心跳如擂鼓。

負責?這絕對是玩笑話吧,要是當真了,會被他當成笑話吧!

「不是……」她結巴否認。

對於她的膽小,他笑出聲來,雖然是為了逗弄才她故意說的,但他喜歡她不知所措的樣子,那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影響她心緒。

「你的丫鬟去挑你的新衣,晚一點才回來,既然你醒了,就下床好好打理一下自己,本王待會吩咐廚子備膳,你這一睡就睡太久,該吃點東西。」

她望著窗欞外的日光,「現在幾時?」

「已時,雖離午膳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,但讓廚子早點下廚也無妨。」他起身,半回首勾唇道:「你的丫鬟已經打好了水,本王限你在半個時辰內梳洗打理好,記住,我是不會敲門再進來的。」

在她錯愕臉紅時,易風行已帶著笑聲走了出去。

他這句話……也是說笑的吧?

不多久,她就明白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——

無賴,大無賴!

什麽雅郡王,他根本完全丟盡了「雅」字的臉,他的禮節是跑哪裏去了?

白慕巧真不敢相信,易風行還當真沒敲門就進門!

洗漱穿衣完,對挽發髻不是很拿手的她,坐在梳妝臺前摸索了一會兒,才剛用木簪簡單的挽了個發髻時,門就被推開了。

他對她瞪大的眼眸,露出迷人的微笑,手中折扇搖得瀟灑又風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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